【山竹】empty faces（9）
*你们要发誓不会挂我（瑟瑟发抖
*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实情的话，现在放映在显示器上的画面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那是一张静态图片的错觉。
可是那不是。
监控摄像头中唯一的主角还没有从被击打的昏迷之中醒过来，安静地躺在软床之中，没有一点动静。
「他认出我来了。」
明明说话的人一直死死地盯着显示器中的人，但是松本润还是知道相叶雅纪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我知道。」
这句话他从把不知道为什么昏迷着的二宫和也从樱井翔家抱出来之后，就已经说上成百上千遍了。
「他怎么会认出我来呢？」
松本润怀疑是这间安全屋的显示器可能自带一点黑科技，能够让相叶雅纪无论说什么或者做些什么都能够让眼睛一直注视着一个焦点。
「他不是认识你么？」
要是相叶雅纪否认的话，松本润现在当场就可以调出相叶雅纪在「Eden」消费那些信用卡账单，来驳斥他的观点。
「他是认识我……可是……」
或者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是可以单纯地用一句「认识」就可以概括完全。
「他会是帮樱井翔伪造宝石的人么？」
「不是。看他的手就知道了。他的手对于一个宝石工匠来说……太柔嫩了。」
不过就算是的话，相叶雅纪也不会承认的。
相叶雅纪知道，比起那些或许价值连城但是不好套现的宝石来说，D更想要的，是那些有着以假乱真技能的造假工匠。
拿到人之后，D会对他做些什么，相叶雅纪可以想象到。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过来人。
所以即使二宫和也就是那个人，他也不会承认的。
他才不会将二宫和也送入这番龙潭虎穴。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樱井翔的家里面。而且那个时候，整个房子就只有他一个人吧？」
相叶雅纪本来可以说，他是樱井翔的安全部部长，他一个人在家时为了帮忙解决他上司樱井翔家的安全问题的，例如他家里面那形如虚设的监控摄像头和相叶雅纪。
但是要解决这些问题的话，是不会连裤子都不穿的。
松本润不知道。
相叶雅纪没让看不见内部画面的松本润知道二宫和也当时的样子。
但是相叶雅纪还是说不出口。
他怕自己单方面认可的恋人，就是搭档在任务开始之前，随口说出的樱井翔的金娇。
可是如果是的话，那又怎么样。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松本润看着忽然钻进了死胡同里面的搭档，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怎么样，他认出你来了，你又不能把他放回去。如果我说像以前一样，把他解决掉，你肯定又不同意。难不成你要把他在这里关一辈子哦。」
松本润这话是个玩笑话，但是相叶雅纪却一点想要和松本润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这个安全屋，和他在这里的事情，D都不知道不是么？」
松本润这才意识到相叶雅纪真的萌生了要把二宫和也长期监禁在这里的念头，震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疯了啊？」
相叶雅纪被松本润这样一吼，才稍稍清醒过来一点。
毕竟他刚刚真的在认真考虑，即使通过这种方式去和二宫和也共度余生，也是一种与子偕老的方式。
只是即使清醒过来了，用理智去思考眼下的状况，貌似的确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去选了。
因为他把相叶雅纪认出来了，所以不能把他放回去，不然他肯定就会警告樱井翔，中断他们的任务。
但是如果真的像以前那些任务一样，让任务知情的无关群众永远沉默的话，因为对象是二宫和也，所以相叶雅纪做不到。
二宫和也不是这个任务的最终目标。相叶雅纪和松本润，只有将大野智或者樱井翔身后那个造假工匠抓回去给D，才能结束这个任务。而二宫和也的角色，就只是樱井翔这个第三方的职员而已。他本来就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一次纠纷之中。
所以只有这样一条路可以选了。那就是在任务结束、也就是相叶雅纪可以再一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前，把这个无辜的人，囚禁在他所能够控制的小小空间之中。
「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松本润指着屏幕里面已经有苏醒迹象的二宫和也，「你把樱井翔的人抓走了，他要是知道了，会把你怎么样？」
听到了樱井翔这个名字，相叶雅纪刚刚感觉到的无能为力忽然间就全部消散了。
「随便什么人要把我怎么样，现在谁都别想在我手里把他抢走。」
*
头痛。
很痛。
但是起码还是活着的。
房间里面的空调开得正好。
盖在身上的被子厚厚的、软软的。
床单和被套有着刚刚从家具店带回来的新味道，不太舒服。
睡着的床很舒服，只是有点不习惯。
入眼的天花板上有着精致的花纹。
自己正对着的那个角落有个在运转着的监控镜头。
窗帘后没有透进任何的光，不知道外面是入夜了，还是单纯没有窗户。
二宫和也躺在床上，不是很想动。
他记得他在樱井翔的家遇见了戴着面罩的人，认出了那个人是相叶雅纪之后，自己就被打晕了。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相叶雅纪究竟是什么人，樱井翔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他还活着，相叶雅纪应该不是在贸易公司工作的人，樱井翔的家都被大野智抄了是不是活着也没有所谓了。
房门那边传来了锁被人开启的声音。
二宫和也光是在床上听着那声音，都已经判断出那扇门用了什么锁，他能够用什么方法最快用多少时间就能把那道锁破解了。
他不是很想动，便斜着眼睛看了门的那个方向，看见了一身黑衣的相叶雅纪走了进来，差点就和门外那为了保密所以挂着的黑布融为了一体。
这一身陌生但帅气的着装似乎在相叶雅纪身上施了什么魔法，让他变成了二宫和也不曾见过的模样，严肃、冷酷、举手投足都带着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或者这个样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那个在二宫和也的记忆里面笑得和「Eden」的橘黄色灯一样温暖的人，只是这个人制造出来的假象。
二宫和也开始回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在一个雨夜。
被忽如其来的暴雨淋湿的二宫和也，推开了「Eden」那扇厚门。
正如那个在后来和他熟得太过分的酒保所说，那扇门的重量让推开门走进来的二宫和也，感受到了一阵解脱和轻松。
然后他在吧台旁，见到和他一样狼狈的相叶雅纪。
那个人坐在角落，也就是在后来变成他们两个人专属座位的那个位置，用着酒吧的白毛巾擦着滴着水的头发，身上的合身西装被深深浅浅的水渍毁得一塌糊涂，精致的皮鞋上沾满了泥水的痕迹。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面前摆放着几只用橙子做成的小兔子，在看见二宫和也走进来的时候，用那条白毛巾将半湿的刘海全部捋顺到后脑处，将不属于门外的艳阳擅自挂到自己的脸上，和二宫和也说，「这场雨还真大呢。」
明明记忆中的这一幕带着让人烦躁的潮湿和不适，但是二宫和也还是将它列为了他的人生之中最为美好的一次相遇。
没有之一。
就算现在二宫和也的头还感受着由相叶雅纪亲手制造的剧痛，他也愿意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依然是自己遇到的最美好的意外，毕竟那天晚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场大雨会把自己逼进了一家他从未造访过的小酒吧，更加不会有一个处心积虑策划好的人在那里等着不知道会不会进来的自己。
相叶雅纪看见了二宫和也看了他自己一眼，但是又什么话都没说，心痛得不得了。原来经过心理暗示才摆出来的伪装通通崩溃掉。
他想告诉自己，自己面前这个人只是妨碍着他执行任务的绊脚石，无论自己对他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心疼。
他宁愿他像大多数的人一样，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中，歇斯底里地抓着相叶雅纪问你到底是谁这里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把我抓了你到底还想对我怎么样以前的你是不是都在骗我，这样他还可以装出一脸冷漠地和他说，如果你告诉我樱井翔地下室的装置究竟是谁在用，我还可以把你放走。
但是他就是做不到。
相叶雅纪帮二宫和也倒了一杯水，拿到了床边，「渴了么？」
相叶雅纪的神态和语气，再一次变成了二宫和也熟悉的那个样子。
他的眼皮可以盖上，但是耳朵却不能关上。
仅仅是听见了那个说着「nino在这里」的声音，用那么温柔的语气问自己渴了没有，二宫和也就自认不再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他将自己撑了起来，接过相叶雅纪递过来的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水。
相叶雅纪见二宫和也没有那么抗拒他，原来紧绷的心也放松不少，便开始自说自话来。
「上一次之后……」
上一次？上一次什么？
「我就几乎每天晚上都去『Eden』，但是都等不到你。佐佐仓也说没有看到过你。」
哦，是他们两个上一次在「Eden」见面啊。
那一个晚上他们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袒露心声，但是在二宫和也想要再进一步，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的时候，相叶雅纪却明显得退缩了，这让二宫和也消沉了好久。
更何况，那短时间内樱井翔被家里面那个不请自来的小祖宗搞得焦头烂额的，他也特地去找了外地的朋友，请他帮忙调查大野智的资料，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和相叶雅纪见面。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在乎自己，那个差点就把他自以为傲的聪明头脑砸穿的人，就是他吧。
「你也没告诉过我你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甚至连手机号码我都没有问你拿。所以那次在樱井翔那里见到了你，我真的很开心啊。可能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Eden」以外的地方见面。但是他却在相叶雅纪的身边，见到了别的人。
听樱井翔说，那个人不仅是他的工作搭档，还是他的亲密爱人吧？不过这个事情即使不用听樱井翔说，二宫和也也能从他们两个人的亲密互动上看出来了。
所以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事情即使我想给你解释，我也不能说。只能说，我在执行一项任务，上一次你在公司见到的那个人，只是我的任务搭档而已。我和他没有什么的。我也不想把你关在这里的。我发誓，只要任务结束了，你就能自由了。要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反正等到任务结束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任务？
什么任务？
听到了这个字眼，二宫和也立刻就警惕起来。
如果说上次他所见到相叶雅纪和那个叫做松本润的人只是任务搭档，那么他们一起出现在樱井翔的身边，那就说明了樱井翔是他们的任务对象。
再加上相叶雅纪肯在监控镜头下面和自己说些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和他的搭档——或者他和他背后的那些人，认为了二宫和也是无害的。
这就说明了，要么就是二宫和也的存在和他们的任务没有关系，要么就是他们的资料库里面没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二宫和也的确是在樱井翔公司任职的普通上班族。
一直以来的伪装终于派上了用场。
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除了相叶雅纪和他的搭档，还有别的人么？是个单干的二人组合，还是后面有一个组织在支撑他们？
如果有组织的话，是zf的组织，还是什么地下组织？
目标是樱井翔的话，那么他们是商业间谍吗？但是对于商业间谍来说，相叶雅纪的身手未免太好了一点。
那个入侵了公司网络的人是他们吗？目的是为了监视着樱井翔，好利用机会闯进他们的房子？
那有什么东西，是只在樱井翔的皇宫里面才存有的，是价值高得有人专门为此建立了一个任务要去执行的？
那就只有樱井翔的那些宝石了。
或者说，只有樱井翔，曾经拥有过，但是却全都被大野智卷走的，那些宝石了。
想到了这层，二宫和也忍不住心疼起自己面前这个可怜巴巴地说让自己讨厌他也好、恨他也好的人。
二宫和也想要将手下的杯子放下，相叶雅纪看见，立刻就反应过来，伸出手接过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个时候，他才看见了相叶雅纪的手臂上，有着一道很浅很长的疤痕。
记忆引擎再一次启动，将二宫和也所见到的这道伤痕，和他在不久之前才在别人身上同一个位置留下的伤，重合起来。
二宫和也在潜入山田宅偷取「银河之心」的时候，在山田宏的书房里面遇到过一个和自己图谋不轨的人。
对方的身手很好，能够无声无息地放倒两个专业保镖。
对方的脸上和自己一样，都进行了伪装。但是过分瘦削的身型，却为了要保持极高的机动性，没有进行任何伪装。
对方的目标不是「银河之心」，如果是的话，他早就在二宫和也下手之前，就利用了二宫和也创造的机会，从昏迷的山田宏身上复制虹膜信息，破解那个保险柜了。
对方的身手很好，却对伪装成为家佣的二宫和也没有下杀手。借此机会，二宫和也用了顺手牵羊回来的金餐刀，在那个人钳制住自己的手臂上，奋力留下一道不浅的伤痕——
原来相叶雅纪就是他在山田宅遇到的人。
难怪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空去「Eden」，因为他们两个都要去山田宏家，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难怪那次二宫和也想要接近相叶雅纪的时候，对方会一脸挣扎地后退，他原来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现在才发现那是自己按到了自己制造的那个伤口上，自己无意给相叶雅纪造成了二次伤害。
兜兜转转的，怎么还是你。
所以无论他背后的人是谁，有些什么目的，但是只要二宫和也的对手是相叶雅纪的话，二宫和也就有了赢了的自信。
希望自己面前这个人，也做好了输给自己的准备。
二宫和也挤了一下眼睛，虽然挤不出泪水来但是眼睛至少还是挤红了一点。
手的颤抖虽然不太好装，但是毕竟现在他的身份是个被无辜牵扯到了一个危险局面还被关起来的人，抖得夸张一点，也是可以原谅的。
他伸手触碰到了相叶雅纪的指尖，然后那双被称赞为「柔嫩」的手就如愿地被相叶雅纪握住了。
「我知道你可能很怕，但是在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二宫和也垂下眼睛，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换来了手上一阵更大的压力。
啊，演技太好了，二宫和也都想给自己颁一个影帝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叶雅纪的手忽然放开了。
二宫和也抬起眼睛，用那双其实是憋红的湿润眼睛假装不解地看着他。
「nino……是和翔君在一起的吧？你在这里，翔君肯定在外面很心急地找着你的吧？」
不不不，樱井翔，如果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找一个在他家搞了破坏然后神秘失踪的人的话，那么现在被关起来的人不是二宫和也，而是那个骗了樱井翔的色又偷了樱井翔的财现在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的大野智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有缘分还是有默契还是果然就是天生一对，自己面前这个笨蛋居然也在误会自己和自己的工作搭档在一起了。
二宫和也推了相叶雅纪的头一把，「谁告诉你我和樱井翔在一起的，我就是帮他打工的。」
听见了这句话的相叶雅纪表情像是中了彩票一样，「真的吗？」
就这句话上面，二宫和也还是敢打着保票说自己一个字都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没有和樱井翔在一起。
他的确是通过接樱井翔的委托，从他那里拿报酬度日，那也确实是能算给樱井大老板打工。
二宫和也抬起头，故意不看相叶雅纪，别扭地说，「我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话，就不会去亲别人了。」
相叶雅纪看起来的确是被这番很有二宫和也个人味道的话说服到，脸上笑得更开，「什么？你有亲过别人吗？」
明知道对方这是在装糊涂，二宫和也索性也配合着相叶雅纪继续装下去，「那个人不记得就算了。」
「真的不记得了。」相叶雅纪忽然收敛起自己的笑容，装出了一脸认真，「现在可不可以再补一个。」
二宫和也指了指天花板上面那个监控摄像头，「都被人看光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有得到明显拒绝就等于得到了应允的相叶雅纪眉头额角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扯过床上的被子，把他们两个人都盖在了被子之下，「这样我们做什么松润都看不见了。」
=tbc=
评论(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