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组】温差（39）
*看过拉普拉斯的魔女吗，看过家族游戏吗，看过砸柜子秀吗
*
闭上的眼睛放大了自己的听觉，导致了大野智能够轻易地捕捉到了来自化妆间门口的嘈杂。从那些杂音中分辨那个和自己相处多年的人脚步声也不是一件难事，然后仓山传达到大野智耳朵中埋怨声也确认了他的猜测。
「明知道自己容易水肿，睡觉之前就不要喝那么多水了。」
自知理亏的樱井翔小声地念了点什么，大野智倒是听不见了，不过他知道就算仓山再怎么怨念，樱井翔那个在睡觉之前喝点小酒好助眠的习惯怕是一时半会都改不掉。
流连在大野智眼皮上眼线笔戳得大野智有点痒。不知道帮自己上妆的是个新手还是怎样，大野智觉得很不自在。
等到他的眼妆终于完成了，眼睛终于能够睁开的时候，就在第一时间看见了镜子里面倒映的，樱井翔看向自己的视线。那视线借着两个人背对背的距离，在那个刹那露骨得不加半丝枉用的掩饰，又在下一个瞬间将那所有的情欲收得好好的，一如在这个圈子被人熟知的他的那个模样。
在那以外，他看见了同样借着镜子的反光看着他的吉川世。戴上了隐形眼镜之后的视力被过度矫正，他眼前的世界清晰地将所有的细节都展示他在他的眼底，包括在樱井翔身后站着的吉川世嘴角藏着的笑。
在这样重要的发布会请过来的化妆师哪有是个门外汉的道理。大野智还是知道自己感觉不自在的原因何在。大概就是这两个人的混编在一起的视线套成的环，成功地套住了坐在椅子上面的大野智的关系吧。
大野智趁着化妆师没在他脸上动手脚的功夫，特地转过了身，在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前，礼貌周正地补了一个迟到的问候。
拿着保温杯的樱井翔，正要把那消肿用的黑咖啡倒到自己肚子里面，倒是没有像大野智那样特地转了个身，而是用着一个同样符合礼节和番位的方式，朝着镜子里面的大野智回应。
「对了，大野君还没有见过吧？」樱井翔拿着杯子的手伸出了一只食指，示意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是我的新助理，吉川世。」
大野智明知道他语气里面俏皮的成分是为了给他证实，他藏在手机的合照里面的那个人的确是他在工作场合的同事，而不是大野智拿来当别扭的借口的「外面的男人」。但是大野智却一点都无法像他那样轻松起来。
大野智还没有说些什么，吉川世就率先开了口，「大野先生的新单曲我买了哦，真的好喜欢呐。其实我从去年年底『free will』的那个视频开始就已经是大野先生的饭呢，等一下能请大野先生给我签个名吗？」
听见了这番话，樱井翔笑了起来，肩膀一如既往地不自主抖动，「这语气是怎么回事啦，像个伪娘一样。」这个时候樱井翔才转过身子面向大野智，被夹起的刘海暴露出来的饱满的额头有着令人心动的弧度，「他平时才不是这样的。」
就连旁边和大野智算不上熟悉的仓山也在这个话题上面插了一脚，指着吉川世向着大野智，说着些「他天天都在车上循环播放大野先生的那张单曲，放到我和翔君都会唱了」这样的话，像是吉川世给了他钱，要他帮忙证明他的确是大野智的粉一样。
大野智勉强地装出一个笑容来，「是么，真荣幸呐，等发布会结束了我给你签名吧？」
「真的吗？」吉川世发出了声调极高的尖叫，惹得就坐在他隔壁的樱井翔笑着拍了他一下。他力气不大，软绵绵的样子像是在撒娇。
大野智对上了回头确认自己表情的樱井翔的视线，脸上的笑容维持得更加牵强。幸好这个时候化妆师把他的头给掰回去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样维持自己脸上的虚伪表情。
他听见了他少年时候的朋友咳嗽了几声，然后樱井翔就柔声地问他是不是感冒还没有好，仓山也说今天早上已经这样好几遍了吧，旧友就用着元气的声音说没有事啦，接着他的声音就变得模糊，像是被一层口罩蒙起来了一样。
他们之间有着大野智这个外人无法插足的和谐。这份和谐太过羡煞旁人，里面所存有的温暖都足够把大野智这个外人活生生给热死。
他无法不承认，樱井翔在他心里面盘踞着巨大的空间，像是一条尊贵又高傲的龙，把他仅存的宝藏，就是他藏于心内无人能及的半亩乐土，无情地侵占掉。他用他的翅和尾，把他圈养起来，只给他留下仅够立身的片地，让他目之所及全都带有他的一部分，像那井底之蛙，视线变得有限和狭隘。
大野智也曾经想过要逃，结果是那条无所不能的龙强硬地把他抓了回来，蜷缩起了自己的身躯，把他逼得更紧，然后一改残暴的印象，极尽温柔的告诉他，外面有风和雨，他在他身边的话，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他只是想保护他。
但是他现在，居然开始为了他的旧友会不会为了报复他，接近他的恋人，然后通过这样去报复他的所作所为。
听上去太像是电视台九点钟黄金档狗血偶像剧了吧。大野智究竟是怎样想不开才会把思绪引到这错误的脑回路上。
但是谁知道呢，所谓艺术来源于现实，在这个足够魔幻的现实里面，谁知道下一秒钟会上演怎么难以置信的剧情来。
*
就算新近歌手出道人气日涨的大野智，在和樱井翔这样名副其实的大物演员相比的时候，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地位的差距的。
刚接受完媒体访问的大野智打算回到主办方给他们准备的休息室的时候，正好和前往杂志订下的房间接受杂志取材的樱井翔和佐仓荣子擦肩而过。经过了一晚上的工作，年轻的女优脸上已经显了一丝倦色，更何况都能和自己一样被称为大叔的樱井翔了。
走廊不宽，但是不至于不能让迎面的两支队伍同时通过。只是樱井翔在经过大野智的时候，大野智手上那若有似无的触碰，似乎不像是在这个晚上胡思乱想过头的大野智的臆想。
他被那交换过来的温度哄得心情有点好了起来。但是在自己休息室的门口见到了吉川世的时候，心里那热情好像又瞬间冷静下来。
对方脸上的口罩还挂在耳朵上。但是大野智怎么会不认得那个曾经长时间和他一起被困于排练室的人。
吉川世看到了大野智和他的经纪人饭田走了过来，立刻就把原来玩着的手机塞回口袋里面，眼角弯出了讨喜的弧度，像是在笑一样。
尽管他的眼睛里面却不装有一分笑意。
怎么都算有外人在，吉川世还是把那个迷弟状态摆了出来，「大野先生工作辛苦了。只是，那个，我的单曲在车里面⋯⋯」
大野智猜到这是对方在和自己索要见面的机会，而且说不定这是在什么会发生的事情正式上演之前，他给他留的最后一个机会。也不管对方在之前里面说过的那些请不要再破坏他的生活之类的话，大野智转头就和经纪人大叔说，「你先回去吧，你女儿不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你回去了么？」
「可是⋯⋯」
「我自己能回去的了。」
「那好吧。」
他回头面向吉川世，发现他的眼睛的弯曲的弧度更重，里面还是同样的冰冷。
「让我先把身上别人的衣服换下来行么？」
吉川世看见了换了私服出来之后的大野智，眼里总算是有点笑意。「这样才比较像是我认识的你。」
看见了这个样子的吉川世，总算是有点自己也有熟悉的感觉，大野智才终于放松了一点，但是还是不太自在地抓了抓头，「反正我还是我啊。」
「嗯。」吉川世低着头，像是在地上找些什么东西。大野智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可是只看见了酒店在走廊铺设的地毯的花纹。
「那个⋯⋯」吉川世终于抬起了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店⋯⋯」
「好啊，去吧。」
大野智跟着吉川世走进了电梯，看着他按下一楼的楼层，才想到今天的他还是被什么都不知道的樱井翔带过来的，「翔君那一边没关系吗？赶得回来吗？」
「没事。」吉川世指了指自己的口罩，还咳了两声，「那个仓山还让我快点回去不然传染给翔君就遭了呢。」
「看你挺精神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大野智不着痕迹地走近了吉川世，「工作还挺不错的吧。」
「现在这份工作有时候是无聊了点，有时候又太刺激了点，但是薪酬还是不错的。」电梯到达了目标的楼层，发出叮的一声。吉川世抬头确认了一下这的确是要到的地方，边和大野智一起走出了那个封闭的小盒子，「你知道，钱对我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大野智想起那天，黑川健和他说，吉川世每个月还会往剧团团长的账号上打钱，好让他帮忙照顾没法和他一起拼搏的大哥，心里面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其实钱这方面的话，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你开口和可以了。我们两个人，在这些东西上面，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吉川世抬头看了大野智一眼，又一语不发地低下头。
大野智跟着吉川世走出酒店，见对方没有说出一句话，自己也不知道刚刚那番话里面，是不是不小心有着太多自己也没有留意的暗箭，射中了吉川世让他变得安静。
大野智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那个店叫什么名字，是在哪里，要走多远才能走到。其实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走多久，只是这该死的沉默太过磨人，经过的分秒都好像在用着抵死的力量去掐着大野智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他们走进了一个公园，起伏的地势让公园的内部也有着高低的落差，在大野智预料不到的时候，吉川世忽然开了口，指着长楼梯之下的秋千，「还记得健第一次吊威亚时候的样子么？」
这么一说，大野智想起黑川健第一次被钢索送到空中的时候，扯着大嗓门嚷着「这东西怎么和荡秋千不一样啊」，然后被整个剧团的人笑了整整一季。不过到现在，他的同期们还在拿着这个东西在笑他就是了。
大野智不自主地走下那段长楼梯，在扶着楼梯中间那带着年岁的铁扶手的时候，手掌被那油漆之间的铁锈摩擦出了不算难受的触感。「你不说我都不记得呢。原来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真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吉川世跟着大野智，走的是楼梯的另一边，「是啊，过去好多年了，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睁开眼就到了这里了。」
「要是明他醒过来的话，就是这种感觉吧，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一张开眼睛，就是那么多年之后了，好像是在看电影一样。」大野智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看比自己还高了几个台阶的吉川世，「对不起。」
吉川世摇了摇头，往下走了几步和大野智站在同高的地方，「那天晚上他也是从这样的楼梯上摔下来的呢⋯⋯明明吊威亚我也不怕的，但是在那晚上之后，就那么一点点的高度，都会让我产生恐惧来。很怂吧？」
大野智想起那个梦，那个他坐在高楼没有等到樱井翔最终坠落的梦。这样说起来，可能在那之后留下阴影的人，除了吉川世，还有他自己。
他摇了摇头，「怎么会。」
樱井翔换过衣服之后，打开休息室的门只看见了吉川。他的口罩还戴在脸上，看见了樱井翔出来之后，立刻就把手里面的手机塞到裤袋里面。
「好了么？」
樱井翔点点头，「仓山呢？」
「被社长叫走了，很赶，把车也开走了。」
「这样。」樱井翔也不知道他爸爸最近又在想些什么，没法从自己身上套信息，就把矛头对准了仓山，搞到还和樱井事务所签了雇佣合约的仓山一天到晚草木皆兵的，连觉也睡不好，差点就要神经衰弱了。「车开走了，我们怎么回去？」
「我叫了车。」吉川隔着裤袋拍了拍自己的手机，「但是这附近不知道是媒体同时间离开还是怎样，好像堵了车，车开不进来，现在停在附近，让我们走过去。」
「那就走吧。」
樱井翔跟着吉川走进了一个公园，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没⋯⋯错吧？导航是这样说的。」吉川把手机里面的导航给樱井翔看，其中代表着最近路线方案的实线，的确是穿过自己所在的这个公园。「可能是带我们抄近路了。」
樱井翔「嗯」了一声，也只能跟着拿着导航的人在这个公园里面左拐右拐的。
吉川世从秋千上面站了起来，「我饿了。」
「是吧？我也饿了。」大野智摸了摸肚子，也从秋千上站了起来，「那个地方是在哪里来着？」
吉川世指着那道他们走下来的楼梯，「早知道就不贪玩了⋯⋯」
前面的人忽然在一段长楼梯的前面停了下来，樱井翔也只能跟着停了下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没有，这里就是目的地。」
走在身后的人忽然扑了上来，在大野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地钳制住了他的所有行动，并且还有余力捂住他的嘴，封锁了他声音。
没法回过头也没法出声求救的大野智被迫仰起头，却看见了那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他听见吉川世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一句，「对不起了。」
樱井翔不懂自己助理的那句目的地是什么意思，想要通过周围判断自己所在地，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不对，是两个。
因为其中一个现在明明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樱井翔就受到了一股自己也没有办法抵抗的推力，站在楼梯边缘的他没能站稳，惯性和重力就把他往下扯了。
大野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和自己身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推倒，无法控制平衡直至从这条长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还在被吉川世给控制着。但是即使他是自由的，他也只能像现在这样，浑身冰冷地看着樱井翔的下落，听见他撞到那生锈的铁楼梯的深沉钝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着这种方式来到他的面前，自己却连自己身上的一块肌肉都扯动不了，像是肉体的自己已经死去了一样，无法动弹。
只有眼泪会从他那没有眨过的眼睛里面流出来，代替他做出应有的反应。
他亲眼看着他的龙从天空坠下，在他脚边陨灭。
但是那原来就狭隘的自由最终却是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目光所及，无处不是黑暗。
=tbc=
做错事情的是我⋯⋯
你⋯⋯
看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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