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组】蓝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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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记忆不是完全可靠的。
从原理上解释，与其说人能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从头到尾所以细节记录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将它们完整地调用出来，不如说，人是能够记忆的只是一些通过感官所能接受到的印象，所谓完整的回忆，只是大脑的想象进行的场景修复。
可以说，每一次回忆起某件某件事情，大脑多多少少都会对这件事情进行改动，再重新写入大脑的记忆部分。
记忆是可以被操控的。
实验曾经认证过，人是可以在被诱导的情况之下，回忆起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那些都是建立在有相似的记忆的基础上面。比如在被访者童年真实拍摄过的照片之中混入被访者搭乘热气球的合成照片，然后要求被访者回忆这系列时间发生的细节。在多次的询问之后，有接近一半的被访者能够回忆起一次根本没有发生过的热气球之行的细节。
那么如果在实验对象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关记忆的情况下进行诱导，这样的记忆操控能不能成功呢？人能不能往大脑里面，植入与过去完全无关的记忆，并让被植入者相信那的确有真的有发生过呢？
要验证这些假设太难了。
人是高等动物，在世遭遇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大概率触及到往事的末梢，勾起联想。想要捏造一件完全与过去无关的事情，真的太难了。
这是由实验对象本人都很难完成的事情，更何况让与实验对象的过去根本不可能重叠实验者去实现。
但是还存在一种能让实验成行的极端情况。
那就是实验对象没法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回忆部分呈现完全的空白。
没有过去的羁绊，实验的效果就自然容易呈现了。
只是这种极端情况不仅很难出现，而且一旦实验成功，实验对象就只能够回忆起实验者想要他回忆起来的东西。
不仅是记忆，就连人生都可能被完全置换。
一旦涉及到道德人性的部分，即使这可能会是心理学上的大突破，也没有人敢公开进行这样的实验。
所以樱井翔才刚把实验计划书交了上去，大学的委员会就直接把这个实验打了下来，说这项目不能立。
樱井翔猜是猜到了，但是不甘心也还是有的。
在人的大脑里面植入虚构记忆，是樱井翔在学生时代就一直在研究的课题。
他自己说不来为什么会对这个话题那么感兴趣，还经常和学弟二宫和也开玩笑说，可能有人在他脑子里面植入了对这个课题的兴趣，自己才会没日没夜地去研究。
等到自己从心理学院毕业了，成功在大学医院任职，有能力去主导这样的实验的时候，却被人告知这个实验他不能做，这样无论是谁，也会感到打击的吧？
于是樱井翔便把目标转向了社会企业，想要通过他们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这个实验。
最后向樱井翔投来橄榄枝的是一家生物公司，叫「Level S」。这家公司成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输出的技术和产品，都像他们公司的名字一样，是超一流的。据说他们有自己成熟的研究室和研究体制，很少参与外面的研究项目。所以在Level S联系上自己的时候，樱井翔的感到的惊喜都快要溢出了办公室。
可是对方是家商企，比起学校，更加注重舆论带来的影响。即使樱井翔在编制上不是他们企业的人，但是一旦他们公司支持这种实验的消息泄露出去了，负面的社会评价带来的压力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因此，在樱井翔亲自去了他们公司总部，签订了项目的合同之后，这个实验仍然是在保密条约之内。LS那边的负责专员和樱井翔联系，都只是通过电邮，避免了直接的接触。
二宫和也和相叶雅纪的名字，倒是没有在保密名单上面，毕竟樱井翔还是要他们两个人的帮忙，实验才能往下做。
所以在知道那家LS这个所谓的保密项目像是谁在外面赡养私生子一样，从上到下都紧张兮兮的，二宫和也还吐槽说，知道的人才知道你们在汇报实验进程，不知道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卧底在接头了，说不定你们还给这个秘密行动取了个既低调又洋气的名字。
「名字这个还真有。」
二宫和也听到这个，筷子都直接丢掉了，竖起了耳朵凑近了樱井翔，「什么？飞鹰行动？」
樱井翔摇了摇头，「叫蓝图。」
蓝图，文学上引申义为未来和希望。要是这个实验成功了，也的确是可以为那些患上完全失忆症的患者，提供一种治疗方法，让他们去过全新的人生。
但是蓝图本来指的一种特殊相纸，是对工程制图的原图描图、晒图和薰图后生成的复制品。
记忆清空之后，充填原有记忆空间的记忆无论再怎么鲜活，也不过是樱井翔这个创作者有意置入的，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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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去到大野智的房间的时候，床上的蓝色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原来应该在房间等着他的大野智却不在他的床上。
确认过大野智也不在洗手间里面，樱井翔就开始慌张起来。按道理来说，平时这个时候要么他还赖在床上没有醒来，要么就已经坐在床上发呆等着樱井翔过来送早餐给他，应该不会跑到哪里的才对。
樱井翔都忘了要把装着三文治和牛奶的塑料袋放下来，就想要出门去找大野智。
但是他才刚走出病房的门，就在走廊上看见了大野智。
他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见不到你在房间里面都快把我吓死了。」
大野智听见这个「fufu」地笑出了声，指了指自己还不能灵活运动的腿，「除非被人拐走了，不然现在的我也蹦跶不到多远去啦。」
樱井翔扶着大野智回到他的小床上面，才把给他带过来的早餐从袋子里面拿出来，「刚刚去哪里了？」
「去2楼的放射科了。早上我有个检查要做，相叶医生说已经帮我预约好了，早上什么时候去都可以，那我睡醒就过去了。」
樱井翔没有听说从相叶雅纪那里听说大野智最近要做什么检查，便觉得奇怪，「什么检查？」
「照了个X光。」
这么一听，这样的检查也是正常。虽然说大野智现在可以不用拄着拐杖就能走，但是走起来路感觉还是有点奇怪。这样的话，要么是失了忆的大野智连怎样走路都忘了，要么就是他的脚还是有点问题，需要照一下片才知道问题在哪里。
「照了脚吗？」
大野智却摇了摇头，把左手伸到樱井翔的面前来，「照的是手，好奇怪。」
经历了车祸之后，大野智的手是那么多受伤部位里面恢复得最快的。而且经过了相叶雅纪的检验，大野智的手的灵活程度甚至比得上他这个长期需要做精细手术的医生。所以要么相叶雅纪是想要分析大野智的手能够那么灵活的原因，不然相叶雅纪让大野智拍的这张片，樱井翔只想到了一个原因去解释。
相叶雅纪想要用它来测大野智的骨龄。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大野智今年到底多少岁这个问题。
毕竟从样子和想法上看的话，大野智的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多的才对，上下偏离大概不到三岁的距离。
抛开灵活程度和骨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野智的手光是从外形上看，就特别好看。
他的手，根根纤细且骨节分明。比起他脸颊的饱满透出来的可爱，他的手透露更多的是一种男前气息。
樱井翔低下头，看着大野智向着自己伸出来的手，鬼使神差地就抓住了。
感受到大野智的手在自己手掌心中想要抽出来的力气，樱井翔才察觉到不妥，立刻就想用笑来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你不是快出院了嘛，相叶可能想给你的手拍张片来做纪念吧。」
大野智看起来像是相信了这个借口，搂着自己的双臂打了一个挺夸张的颤，「哪有那么诡异的纪念照，就不能拍一张正常一点的照片吗？」
「你知道他们这些外科医，就是喜欢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嘛。」
「那么像你一样的心理医生呢？喜欢搞什么？」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樱井翔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总不能说像他一样的心理医生，喜欢搞一个失忆病人的脑子吧？这样听起来，他要不是个变态就是一个爱吃脑子的僵尸。
樱井翔就只能如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嗯……」 大野智低下了头，「翔君哦。」
「嗯？」
「能请你和我做一件事情么？」
「什么？」
「能请你，和我，拍一张，正常的，纪念照么？」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有点不妥，大野智立刻就把头抬起来解释，「就是不用去放射科预约，用手机就可以拍的那一种。」
虽然樱井翔自认为没有像二宫和也那样与生俱来的敏感，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学的专业人士，樱井翔还是能看出来点什么的。
大野智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樱井翔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喜欢上自己，自然就会对自己产生依赖感，这样对于后面樱井翔对他记忆的诱导行为，应该会产生催化的作用。
可是他对于自己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实验对象。樱井翔就担心，对于这种爱恋，自己难以自持去产生回应的情感。这样对实验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自己现在就明确不会接受他了，让他断掉对自己的爱慕之心，这样也只是有可能减少他对自己的单方面的思慕，而且还有可能因为被明确拒绝，所以对自己产生排斥心理。
就算谁都知道能够阻止事件发生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也不是可以回头的局面了，樱井翔也只能往风险最小的进路前进。
接受大野智对自己的喜欢，同时要克制住自己不去喜欢上他。
「这个当然可以啊。」樱井翔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忽然意识到大野智连手机都没有一个，拍完的合照也等一下也不知道给谁发好。而且想到在大野智出院之后，他们两个估计也有很长的一段共处时间，这样给大野智买个手机也是实际的，「不如我给智君买个手机吧？」
「真的吗？」大野智眼睛里面的惊喜神色一闪而过，「可是我身上没有……」
樱井翔猜到大野智顾忌的是钱的问题。他本来就因为大野智，从LS那边拿了比预计说好还要多出很多的实验经费，要是他在这个方面，把一部分钱还给大野智，这样他的良心也会好过一点。
「钱的那方面没关系，你就当是出院贺礼好了。」
「这样的贺礼会不会太贵重了一点啊？」
「要是你觉得贵重的话，那我们出去之后，都别住双人房了，都只开单人房，然后智君只能睡沙发这么可以吗？」
大野智听见这个，不断点头，「这个可以啊。」
樱井翔看见大野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觉得有一只手在握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轻轻敲了一下大野智的头，便把目光移开了，「笨蛋，单人房和双人房一个晚上的价钱都是一样的啊。等你出院了，我们两个出门的话，手机还是很有必要的啊。要是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弄丢了，你有了手机我都能找到你啊。所以现在一定得买一个。」
被敲头了的大野智看起来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倒是抱着头「fufu」地直乐，「好，你说买手机就买。翔君别把我弄丢了。」
大野智这个开心的样子，让樱井翔觉得更加心虚，更加内疚，情不自禁地拽紧了大野智的蓝色床单，「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都一定不会把你弄丢的。」
在实验得出结果之前，他都不会让他这个世间仅有的实验对象，从他的视线中消失的。
但是大野智好像把这话理解成了别的意思，用着小小的温柔的声音，把樱井翔的话复述了一遍，「在我恢复记忆之前，翔君都不会离开我的。」
=tbc=
我们把蓝图坑掉好不好啊（小小声
坑掉就是那个，以后都不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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